2009年7月3日 星期五

鄧樹榮戲劇工作室。泰特斯2.0

「泰特斯2.0」,驟看名字,是重演,不完全是,是另一個故事﹖卻又帶著莎翁泰特斯故事藍圖。於是,在朋友的提醒下,看了Eason介紹他最新大碟中的一首歌,解說了該曲歌名為何用3.3﹖套在「泰特斯2.0」此次命名,是說得通的,就當泰特斯是一般劇本或音樂樂章,這次是第二版本,主要表達方式,說書。


舞台設計繼續以鄧樹榮老師慣用的簡約手法,負責佈景的通哥比首次公演的「泰特斯」佈景更省工夫,舞台採用全黑,台上只有七張黑色椅子,放在台的最深處,台邊有邱立信先生的現場伴奏,完全擺脫傳統戲劇的固定佈景或簡約舞台,這次導演與佈景設計者只是給予一個平台,再由演員或稱作說書人自由發揮,配以燈光、音樂,表達莎翁這個殘暴故事。由是開首,深感演員們在此劇中的舉足輕重。


演員的登場方式亦從四面八方而來,大部份從觀眾席走出,各演員穿著自己衣服,走到台邊便隨隨換上說書人全黑衣服,再施施然上台,坐到屬於自己的椅子上,場面就如首演的「泰特斯」,各演員在舞台上換裝,投入角色。不同的是,「泰特斯2.0」演員們沒有既定角色,他們是將劇本轉化成聲音的擴音器。開首他們一行七人就平板地把故事「說」出來,大概15分鐘,讓人有些郁悶,可幸是配以現場用蕭、紙屑、碎石等材料結合的現場演奏,觀眾的投入感才沒被抽離,事實上,我在該劇開始15分鐘後,眼睛一直往邱立信先生方向轉,想看他那悲涼音效如何製造。


開場約15分鐘後,各說書人開始輪替扮演不同角色,說著對白,配以類似瑜珈的高難度形體動作,劇情就在他們的對白中不斷推進。說書人並沒有將劇本的動作演出來,而是用「說」的方式帶出,再以另類的、或完全不相關的動作帶過,這種表達方式看似混亂,然而當中包含說書人對當下角色情感、心境的拿捏,又恰到好處,讓人看得舒服。


於是我開始改變一下看劇時的習慣,離開演員的臉部表情,選擇看他們如體操選手的高難度動作,細聽他們說對白的語氣,一個角色放在不同說書人身上,語氣一變,整個角色的性格似乎也立體起來,雖然腦中因應不同角色、不同對白、不同場景,都跟著他們的對白,浮現第一次看「泰特斯」時的片段,可是若以這次純說書的表演方法來看,導演這次無論佈景設計、演員說書語氣、速度拿捏都到位,亦是一種新嘗試。


就以泰特斯因愛女被姦及斬手割舌、兩個兒子受冤被殺,另一兒子又被放逐,自己一隻手又因被騙而砍去,造成泰特斯精神出現錯亂。記得第一次「泰特斯」這幕依靠梵谷運用全身力量把該幕發揮得淋漓盡致。這次如何以說書表現呢﹖導演就選擇7位說書人以7重奏方法,帶著現代 (總知是不適合當時羅馬大將口吻---)、說笑或口語語言唸同一段對白,當中混亂程度,觀眾根本很難聽清對白內容,此幕結束於阿清以急口令方式清楚地重唸對白,終於讓觀眾豁然開朗。這段戲重點非在對白,而在於那種混亂氛圍,鄧導以此方法帶出泰特斯神智不清,一針見血,值得一讚。


另外,在泰特斯發現皇后兩個兒子是姦害女兒真兇,要殺兩人報仇的一場,首演的「泰特斯」就真實地呈現噁心、殘忍的一場。這次2.0就以說書人悲慘叫聲表現,在慘叫聲中又夾雜如詩歌的男女柔和歌聲。這種表達手法為此場套上了浪漫主義,就如一些電影殺人場面,卻配以古典音樂一樣。在血腥地呈現劇情外,又為之套上藝術感,將說書與戲劇突然融為一體。由衷折服於這一場,死心塌地地愛上。


鄧樹榮老師這次「泰特斯2.0」改良版,無疑是另一種解構莎翁泰特斯之法。首演的「泰特斯」讓我們見識莎翁善寫情、權、慾外,亦善寫暴力,是個無懈可擊的戲劇天才。但對於泰特斯整套劇的了解,對各角色的深入度,則推崇2.0版本,說書方法讓觀眾有機會透過對白遊走於各角色之間,場面的聯想空間較大。2.0 雖然找來莊梅岩將劇本改為說書版,可莎翁劇本的原魅力,2.0版本中到處可見,只靠對白就讓各位窒息,讓演員、說書人、觀眾、導演、編劇、各工作人員都回歸劇本的根本。


各演員表現稱職,特別朱康與Ivy令人有眼前一亮之感。舞台接近無,若不是有演員們、現場音樂、再配以變化度極大的燈光,整套劇只會是呆板的說書。


只是說書方式也有其弊處,縱然鄧導試圖以不同方式、語氣把故事講出來,但講始終是講,對於受傳統戲劇沉澱已久的觀眾,是否能接受只講不演的方式呢﹖我就差點跳不出這個傳統框架,似乎只講不演就是差那麼一點。


然而,若不走出實驗的第一步,劇場永遠沒法變。是嗎﹖



文:周若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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